早晨,他被喧鬧的交談聲吵醒。
同寢室的外國人,正熱烈地聊天。
他試著聽懂他們在聊些什麼,然而,貧弱的英文能力,
只讓他隱約知道,有個外國人快把自己的旅費花光了,有點不知所措。
他很想知道,這個人要如何解決自己的困境,
無奈他那可悲的英文能力,使這個故事永遠沒有結局。

他起身,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、該做什麼。
於是望向窗外,天上有陽光,也有佔據一方的烏雲,
就這樣望著天空雲影變化,發呆。

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,他總算提起力氣下床。
收拾完行李,展開今天的行程。
原本,他預定今天要去逛一些古蹟與舊書攤,
昨晚還認真地與老闆娘討論各個景點位置。
然而,一跨上機車,他又放任自己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晃。


偶然來到一間鐵道文化展示中心。
那是一棟老舊的日式建築,
鮮少遊客,靜謐地座落在鬧區旁。
在陽光照耀下,經過維修的老屋,閃耀著嶄新光芒。

他走向特意作成車站剪票處的入口,
一位大哥出來殷勤的招呼他。
在路口處簽完名,他緩緩步入,
彷彿穿越時光,來到日據時代。
安靜、優雅的展場,使他沉醉在回到過去的氛圍,
稍能壓抑住心頭那股鬱悶。

他走到展場後方,
相同樣式的木屋,卻是傾倒頹圮,雜草叢生。
好像有什麼裝置。使前面的建築永遠停留在過往,
而這,才是現今地模樣。

他找了個位置,坐下來,想把這一刻化為文字。
一個五、六十歲的老伯,走來與他攀談。
老伯說自己是在寫blog的,他想多認識一些人,
然後紀錄在自己的網誌上。
雖然這麼說,老伯卻在問了幾個問題後,
滔滔不絕地開始發表演說。
“平常的我,大概就像這樣吧。”
他已經是個不錯的演說者了,或許他該試著學做一個傾聽者。

這場演說,被他母親的電話中斷。
他們談了許久,當他回去時,老者已然離去,
留下地圖上,用鉛筆圈出來的兩個地點。
“這就是我下一個目標。”他如此想著。

在他步出會場時,接到他大哥的電話。
一如往常,大哥用自己的方式關心他。
最後大哥跟他說,要用自己工作存下來的十萬塊,
送他出國走一走。
讓他這幾天以來,第一次打從心裡笑了出來。
笑完了,又開始落淚。
因為這十萬塊,是大哥想要脫離現況,往下個目標邁進的基礎,
也是十個月用心用力工作的血汗錢。
大哥肯犧牲自己,因為他認為弟弟比自己更需要這筆錢。
他會去的,美國,也許就在今年冬季。


吃過中餐,依著地圖指示,
他來到文化創意中心,也是舊酒廠。
時光的腳步,在此,一樣地停滯不前。
只是與鐵道辦公室相比,酒廠似乎有較多的盈餘做花俏的裝飾。

昔日的酒廠,現在是文人騷客舞墨弄文之地,
成為文學與藝術的沙龍。
老邁的建築,鑲嵌著幾件後現代作品,
兩者相輔相成,更具韻味。

走著走著,偶然遇見與他住在同間民宿的女孩。
攀談一會兒,才知道對方是從香港來的,
還預定要到蘭嶼跨年,迎接臺灣第一道曙光。
向女孩告別後,他想,
人生或許就是不斷地相遇與離別,
所謂『一期一會』,大概就是像這樣吧。

還沒離開創意中心,他接到學弟的電話。
此時才知道,老師與同學保密得很好,
研究室沒幾個人知道發生什麼事了。
於是,他不能不再說一次,再痛一次。
掛掉電話,他靜靜佇立著,
似乎是想消化掉再次被激起的悲傷。
然而卻辦不到,於是他讓自己再次投入尋找。


下一個目標,是原為楊牧故居的舊書攤。
只是他沒有料到,
舊書攤座落在他們曾經牽著手走過的街道上。
看著街景,巨大的悲傷壓得他透不過氣來,
幾乎是落荒而逃地,他離開了。
他逃到了一間如同日本神社般的佛寺。
寺中的寧靜與菩薩的莊嚴,
使他的心獲得短暫的平穩。
在讓心情稍微沈澱之後,他開始回程。

回到民宿,背起背包,帶著破碎的心,
他離開花蓮-這自然與人文融合,現代與歷史交錯的城市,
向宜蘭出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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